老頭上車的一瞬間，我突然發現他耳邊的白髮，儘管他戴著帽子，但依然無法掩蓋他七十多歲的年齡。
乙個多月的時間裡，他曾幾次發資訊告訴我去找他玩，他喜歡用玩這個詞語，我心裡明白他的目的。從春節前的約定，到過了正月始終不見我的影子，我自以為就這樣消減了他要我去見他的想法，但沒想到我找了種種藉口之後，老頭新買的手機出現了故障，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再一次見到了他。
見他之前，我心裡始終有一點矛盾的，害怕和他有著不可避免的親熱，卻又期待能和他有父子之間的親情，直到見到他坐上車，心裡卻又釋然了，或許一切安排都該遵循順其自然吧。
習慣在上樓的時候，跟在他的後面，舊樓道裡很乾淨，連住戶放在門外的物品也擺放整齊，收拾的井井有條，遇到樓道不見光時，他會在前面以鼓掌的方式將燈喚醒。
門前的燈又不亮了，任老頭怎麼擊掌都沒有反應，記憶裡這場景似乎成了常態，印在了腦海，我伸手動了下燈泡，確認燈泡再一次壞掉了，告訴他下次帶個新的過來。
老頭摘下帽子，滿頭白髮比燈光更加刺眼，比起上一次見面，他瘦了很多，眼袋似乎也嚴重了些，我問他是否味口不好，他搖搖頭，只是自己覺得睡眠質量不高。
老頭脫下外套，平躺在床的左側，像以往一樣，我側身靠在他的身邊，他拿枕頭放在頭上，半倚在上面，把我也向他身邊拉一拉，扯過被子蓋在我們身上。
修改了手機的設定後，老頭叫我教他微信支付，很久前他曾提過類似的要求，卻因操作麻煩又涉及到綁卡等個人隱私資訊而放棄，這一次我轉了點錢進他的微信裡，從掃碼到輸入密碼完成支付，一步步整個過程，他聽得很仔細，反覆操作了幾次後，才放心地放下手機。
老頭總說自己腦子笨，過段時間便會忘掉操作步驟，我說比他年齡小的連微信都不會用，更甭提支付了。聽出我的誇獎，他則如孩子般甚至笑出了聲。
我的手一直沒離開過他的身體，我問他每天是否還去走步，他告訴我這些日子膝蓋有些疼，走路的時間便減少了。同時，他掀開被子，手摟著兩條腿向後彎曲，直至左腳靠近自己的屁股，而右腳卻有些距離，他用力的想靠攏，便手指著膝蓋處告訴我有拉扯的疼。
老頭談自己的老伴如何對待保姆，又談保姆如何的盡職盡責，似乎在我面前，他喜歡告訴我一段時間裡在他身邊發生的事情，我以為他不會再勸我成個家，直到他感受到我身體的變化時，又如往常一樣勸我找個老婆，只是這一次帶著商量的口吻，沒有責備，沒有期待。
側過身體朝著同乙個方向，乙隻手搭在他的身上，他則反手摟著我，我的頭靠在他的後背，整個房間靜靜的，只能聽見我深重的呼吸，那一刻，突然覺得彷彿回到剛認識時的情景，眼前的老人又帶我找回曾經的滿足，那時候我說要對他好，甚至說過等他老了，我可以揹著他一同上樓，他頓時笑得合不上嘴。我的鼻尖貼著他的後背，熟悉的只有屬於他的味道，忽隱忽現。
他的手拍著我的屁股，像父親疼愛自己的孩子。
再見了，小區裡的“怪”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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