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曾在《少年遊》裡寫道: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
他寫的是秋蟬。
如今還是盛夏,三伏天,未到秋,蟬鳴聲聲,便是每個夏天的標配。
這兩日,因受颱風的影響,重慶時有降雨,氣溫也在三十度下徘徊,本來是難得的夏日好天氣,但夏蟬可是太不甘寂寞了。
平日太陽熱烈的時候,它們在枝頭叫囂也就算了,下雨天也不放過,果真是有些煩人。
當然,最煩人的還不是這個。
昨夜十點過,本已打算入睡的我,聽得窗外香樟樹上有動靜,再一細聽,似乎是蟬在震動著翅膀。
據說,巴西乙隻蝴蝶震動了翅膀,引發了美國乙個州的龍捲風。
這夏蟬震動了翅膀,能不能引發美國某州的龍捲風,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晚上大概是難以成眠了。
不用說,人家肯定在外面不知疲倦地為我唱著小夜曲,讓我想拒絕都沒有機會。
果不其然,不到兩分鐘,第一聲蟬鳴響起,我低低地罵了一聲:真倒霉,我哪需要這樣的個人演唱會。
但是,蟬是不管我喜不喜歡,接不接受,就在我窗外的樹上拉開了嗓子。
有時候半分鐘一次,有時候一分鐘一次,再慢一點,兩分鐘一次。有時候唱得長,有時候唱得短,全憑人家歌手的心情。
於是,找了根棍子,想要站在窗台上驅趕那樹上的蟬,但卻發現,棍子太短,完全夠不著樹。
人生的悲憂,有時候不需要什麼大事,就這麼乙隻蟬,就會讓人抓狂。
蟬鳴聲聲,它是叫嚷著夏天,而我,卻惱得想出去把它給徹底滅了。
但她在樹上,棍長莫及呀!
老殘遊記》裡白妞說書,曾有雲:唱了十數句之後,漸漸地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乙個尖,像一線鋼絲拋入天際。
如今想來,這形容實在貼切至極。
想關窗,那樣能少些聒噪,但關了窗,屋裡又不夠涼快。
在我正煩惱之時,窗外又有了動靜,大概是樓上的鄰居也被這蟬聲惱得不行,似乎是往那樹上潑了一瓢水,蟬便住了聲。
我靜靜聽著動靜,似乎沒有震動翅膀的聲音,也沒有驚飛之聲,看來那小東西還在樹。
只有那麼乙隻,已經叫得這般惱人,若是多上幾隻,怕是更甚。
果不其然,大概半分鐘之後,蟬聲又起。
記得前幾天看了某首詩,其中有這麼幾句:蟬鳴,夏日的聲音,如詩如畫的旋律,充滿著生命的力量,喚醒了大地的靈魂。
我且不說這叫聲怎麼如詩如畫,也不說這如詩如畫怎麼就跟旋律搭上了,只說寫這詩的人大概是沒有真的聽過蟬鳴有多惱人。
真想叫這詩人深夜裡來與我共賞,好在這夏夜裡無法成眠。
木甦裡曾在《某某》裡也寫著蟬鳴,他說:那個夏天的蟬鳴比哪一年都聒噪,教室窗外枝椏瘋長,卻總也擋住烈日。
這才是真正的夏日,真正的蟬鳴,不免讓我想起了上學的時候。
昨夜,乙隻蟬的叫囂擾了我的好眠,明明溫度不高,但總覺得屋子裡悶熱,大概也與這蟬叫脫不了干係。有句話怎麼說的,心靜自然涼。
蟬鳴深處夏日長,它叫囂著夏天,我叫嚷著歲月,我們,似乎異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