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城市的空间有多少可能性?

2023-10-24 00:15:18 字數 1439 閱讀 7003

视觉中国 图。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每天要从城市南端跑去最北边的郊外上班。在一个超大城市里,这趟路程需要换乘一次地铁,累积起来有近四十站,所以我每天就有三个多小时在车厢内度过。

按照“空间生产”理论的说法,空间都具有生产性,比如地铁车厢的生产意义就在于把我输送到办公室。也就是说,它让我早上起床后,能够快速抵达四十公里外的电脑前敲击键盘,它是连接住所与工作场所的媒介。

不过那段时期,我的阅读量也意外大增,在地铁上“史诗般”地读完了两本大部头,累计有两千多页。同时我还利用地铁的吊环和制动中的惯性,拉伸躯干练习平衡性,以及在身体晃动中尝试纾解久坐造成的腰部僵硬,虽然聊胜于无。就这样,空间不饶人,我也一点都不想饶过空间。

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里写过一个分成两半的城市,一边是永久固定,另一边则是临时搭建,临时搭建的部分,时限一到就要拔钉子卸走。在城市的每一个空间里都有这样的双边属性,一边保持不变,另一边可以随时装卸,随意diy。

所以,虽然空间被灌注既定意义,但它的可能性要大于功能性,空间的剩余价值也不逊于使用价值。比如地铁的使用价值是交通运输,而剩余价值是空白的时间。在卡尔维诺看来,构成城市的乃是空间和事件之间的关系。

城市里另外一个重要的公共空间是咖啡馆或快餐店,它们是重要的社交场所之一,里边有各式咖啡糕点和便捷的沙发桌椅。这地方有很多种存在方式,比如和好友喝咖啡聊天,便捷式移动办公或者商务洽谈等。较之于地铁车厢,这相对是个熟人社会。

我喜欢独自在咖啡馆读书,时间久了,慢慢发现这里简直就像一个故事批发市场。每次你只需随机选定一个座位,就可能被动听到一些杂闻轶事,于是一边读书一边听。各行各业工作动态,五花八门的生活段子,世情百态里从不缺天马行空的讲述人,可比听书和播客有意思多了。

我觉得读书就应该时不时在这种信息高速流通的地方,紧邻烟火,不至于脱离地气。据说周朝时有下乡搜集民歌的传统,叫采风,咖啡店里就有现代城市的风情,可供现代人去采。

生活在城市,另一个绕不开的空间是街道,大街小巷像毛细血管在城区里肆意蔓延。每天清晨与傍晚,这些街巷里就会零散出现跑步的人,喧哗与躁动的长街短巷,本来是车轮的天下,汽车、摩托车、自行车各行其是,彼此发出自己的引擎声与铃声,唯独跑者们是些沉默的少数。梵高有句名言可以略加改动用在这里:他们心中有一团火,但路过的人甚至都看不到一缕烟。

最初的现代城市铺造马路,预设的是有轮子的机械运动,未曾预想过“有氧运动”,但正是这些沉默的少数,不自觉地在城市里试探和生产着一种新的城市文明,虽然极其缓慢,但像城市马拉松这样的路跑项目,已经逐渐成为很多城市的有机组成。

另外,比如街舞和巴西街头足球的诞生,同样也是对街道的再生产,而广场舞是对广场空间的再生产。

人们在尺度允许范围内,换一种角度去再生产既定空间,以此来参与城市的共建与变迁,这或许才是城市的活力所在。而城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它一直在溢出自己的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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