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里的告密者,到底是谁?

2023-10-21 05:46:32 字數 2498 閱讀 3824

首先排除婆子和小丫头们。

力什么要排除他们?来看看这句话:“袭人细揣此话,好似宝玉有疑他之意”。

宝玉是“银样镴枪头”,在感情上尤其软弱,很容易受人摆布,尤其容易受袭人挟制——事后如何是另一回事,但在当面,他是好几次赌咒发誓、要听袭人话的。

以宝玉对袭人的深厚感情,如果老婆子小丫鬟可能是告密者,他怎么会怀疑到袭人身上去?会怀疑到袭人,说明他们的“私自玩话”,比如“同日生日就是夫妻”之类,一定是在比较私密、只有袭人等少数几人的场合说的。

这里的“私自玩话”还包括了芳官“调唆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在六十三回,宝玉和春燕有过这样的对话:“这事袭人知道不知道?”“我没告诉,不知芳官可说了不曾?”“我却没告诉过他,也罢,等我告诉他就是了。”

在更早的六十一回中说到,让柳五儿进怡红院,柳家的“央芳官去与宝玉说”;五儿给芳官送茯苓霜,春燕说“横竖等十来日就来了,只管找他作什么?”可见“调唆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这件事,芳官、春燕是知情人,连袭人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然,袭人芳官春燕都知道了,谈话之间,其他几个比较亲密的大丫鬟也可能知道。“寿怡红”时袭、晴、麝、秋、芳、碧、燕、四,就是“几个比较亲密的大丫鬟”范围。——也正是宝玉怀疑范围。别人都不知道“调唆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这件事,怎么向王夫人告密去?

这几个人中,晴雯芳官四儿同时被逐,是受害者;另外五个人,就是嫌疑人了。

这五个人,首先要排除的,就是袭人。虽然宝玉也怀疑过她,很多读者也认定是她,但仔细想来,恰恰不是她。她已经享受着“姨娘”的月钱福利各种待遇了,晴雯等人怎么也夺占不了她的地位。而告密陷害,却有可能被发现、引起宝玉的极大反感。袭人这么聪明谨慎,怎么会做得不偿失的蠢事?

另一个要排除的,是碧痕。向王夫人告密,告的内容是“狐狸精”“把宝玉勾引坏了”。而碧痕曾与宝玉有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的经历,“叫人笑了几天”。和宝玉有过关系的丫鬟,未必只有袭人碧痕两个。可是闹过这样的笑话,碧痕还敢贼喊捉贼?除非是不要命了。

春燕比较老实,心地也忠厚,最难得是公道:“他是我的姨妈,也不好向着外人反说他的”“幸亏园里人多,没人分记的清楚谁是谁的亲故。若有人记得,只我们一家人吵,什么意思呢?”能看清自家长辈的不足。但即使如此,她仍旧心疼、照顾这个给自己丢脸的老母亲:“站在桌旁一顿吃了,又留下两个卷酥,说:‘这个留着给我妈吃。’”这样厚道的女孩子,与告密的卑鄙事不符合。

再剩下的,只有麝月、秋纹两个人了。她俩同在“四大丫鬟”之列——给宝玉过生日,她们四个“每人五钱银子”,芳官等每人只出三钱——却排在袭人晴雯之后。扳倒晴雯,她俩是最得益者。那么,是麝月,还是秋纹?

是秋纹,不是麝月。理由有三:

一,麝月抽到花签上的诗是“开到荼蘼花事了”,她是在袭人都走了之后、还留在宝玉身边的最后一个人。告密者卑鄙恶劣、利欲熏心,怎么可能跟着穷下来的宝玉吃苦耐寒?

二,秋纹描述过她送桂花受赏的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而且当众说过“那怕给这屋里狗剩下的,我只领太太的恩典,也不犯管别的事”,显然是那种利益心很重、正义感自尊心很弱的人。告密正符合她的性格。

三,抄检前王夫人说过:“宝玉房里常见我的,只有袭人、麝月两个,这两个笨笨的倒好”,撵晴雯时“从袭人起,以至于极小的粗活小丫头们,个个亲自看了一遍”,然后宝玉复盘:“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单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纹来?”

几天之前,王夫人只知道、只欣赏袭人麝月;几天之后,王夫人就对袭麝秋三人不挑毛病了。这个变化,说明了什么问题?

当然是在这几天之中,秋纹告密,才会在撵晴雯芳官四儿并查检大丫头时,不挑她的毛病。

秋纹告密,自以为严谨,其实在蛛丝马迹之间,还是露出了马脚。

而宝玉对袭人的怀疑,也不算冤枉:秋纹是袭人“陶冶教育的”,算是袭人手下。袭人没有亲自告密,是她手下人去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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