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 钟读花

2023-11-29 10:15:12 字數 1351 閱讀 1491

天欲雪,但雪还没有落下,正处在一场期待中。

在北方,一场好雪,一场大雪的酝酿,通常是很安静的。天上阴云密布,云,不是很黑,是一团的灰黑色,厚重、黏稠,仿佛混沌未开。云,压得很低,铺天盖地,压到了山顶上,压到了房顶上,压到了树杪上,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上。气压很低,仿佛整个天下,都在窒息下来,一道道无形的墙,随时都会让人碰壁。

没有风,或者只是一点点儿微风,但你却仍然感受到一种涌动,一种气流的涌动,只是很慢,很沉重,迈着滞涩的步伐,缓缓前行。你感受到了空气中,越来越重的湿气,仿佛头顶的云层,正在渗漏。

忘记是日本的哪一位作家了,他在文章中写道:每当这一天,要落一场大雪了,一只乌鸦,就会飞临他家的庭院,在庭院中,踯躅一阵,呱呱叫几声,然后飞走。

于是,紧跟着的一场大雪,就来了。

鸟儿是有灵性的,特别是对于天气的变化。

村口的几棵大树上,落着几个喜鹊窝。天欲雪,你会发现,喜鹊们变得异常焦躁起来,站在鹊窝的边缘,不停地环绕行走,不停地喳喳鸣叫。在沉闷、安静的空气中,喜鹊的叫声格外嘹亮,像一道道闪电,撕裂着雪前的寂寞。

行路走过村口的人,听到喜鹊的叫声,每每会站下望一阵,然后自语道:“哎,天要落雪了。”

村口堆积了一座座柴草垛。柴草垛上落满了麻雀,唧唧唧地叫着,忙碌觅食。时飞时辍,忙作一团,叫声亦是搅作一团。不知谁家的几只鸡婆,围定了柴草垛,喙啄觅食,草屑乱溅,尘土浮扬,鸡婆们大概也知道快要落雪了。

几只家狗耷拉着尾巴,从大街上走过,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村子里的人站立庭院,望望天空,开始忙碌起来。

墙头上挂晒的菜缨子,要收起来;墙角上竖着的家具,要归拢起来;大件的柴草要**好,收进灶房中;大牲口要牵进畜圈中……

然后沉思一会儿,就情不自禁地操起竖在墙角的扫帚,打扫起庭院来。

地面变得潮湿起来。扫帚哧啦哧啦地扫过,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润润的划痕,像是一缕缕的记忆,给昨日镌刻一道道符印。随着清扫的进程,扫帚前渐渐堆积起一些草屑,一些杂物,一些尘土。

霍然间,墙头上,或者庭院大树上,栖止的一群麻雀,就飞临了——忙着在堆积的杂物中觅食。清扫庭院的人就吆喝一声,或者挥动一下手中的扫帚,麻雀们便迅速飞走。但也许只是一瞬间,麻雀们复又飞回,继续在堆积的杂物中疯狂觅食。

清扫庭院者很是无奈,只好暂时停下,看着麻雀们继续觅食,却是笑吟吟的,他知道:麻雀们是在为大雪的到来,储存食物。

终于,庭院彻底清扫干净了。干干净净的庭院,在迎接一场圣洁的雪。

啪嗒一声,第一滴雨点落下了。跟着更多的雨点落了下来,只是落得很稀疏,稀疏如散落的音符,在为一场雪,奏响前奏。

雨,还没有停,一片一片的雪花,就夹杂着落下了。很快,就再也看不到雨滴了,只有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然而降,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乡人站在了堂屋门口,背倚门框,喜滋滋地望着,情不自禁地叹一声:哎,好大的一场雪啊!

摘自:2023年11月23日《松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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