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振海作品 紅色年代

2023-07-26 10:28:22 字數 5484 閱讀 5181

大平日記。

紅色年代之四。

作者:曲振海。

4月25日,晴天,飛揚的花絮。

國誌從今天起開始寫“大平日記”。大平是她,她是大平,就以“大平日記”命名。

那一年分別後,大平在北方某個小城,國志在南方乙個都市。千里之遙,沒有交集。

寫這篇日記的時候,是國誌與大平分別40多年後的“重逢”。

日記的力量還是太輕了, 所有的句子都無能為力。

4月26日,晴,江南春的尾巴。

國誌與大平相識是在44年前的乙個北方小城。那年唐山大**,廠裡搭滿了**篷,家屬都臨時搬到廠子裡住。就在那時候,國誌遇見了大平。

乙個12歲的女孩,纖細,柔弱,在女孩子第一次出落的12歲階段,顯出了少女的美麗。迄今為止,國誌都喜歡她的小名:大平,也許是因為與她的柔弱形成的一種反差。

國志在廠子裡打籃球,女孩就跑過來和國誌一起玩。這時候的少女在一瞬間放下了矜持,顯出了自然。

國志在廠傳達室等接總公司的長途**。女孩就跑到傳達室,靜靜地站在那裡。傳達室有同事和她搭話,她有些倦怠不願開口。國誌和她說話,感覺出她願意和他說話。

國誌至今說不清楚當時對大平的感受,乙個20歲大哥哥面對乙個12歲小妹妹。

4月27日,晴,朝陽有些猛烈。

多少年來,12歲大平的影子,在國誌心中揮之不去。

在籃球場上開心的少女,更多是安靜的時刻,站在那裡。有一次,食堂發東西,廠子家屬都在那裡搶,人們向前去搶,她卻向後去退,退到無人處,手裡拎著臉盆,靜靜地站在那裡。

女孩父親在廠子裡高大帥氣,和藹幽默,是國誌師傅,國誌很尊敬他。在廠子裡第一次見到師母時,國誌有些驚訝她的美貌。有一次,國誌對大平說,你長的真像你媽媽。她答,好多人都這樣說。

國誌很少見到女孩的笑容。當然,也沒有見到女孩的愁容。這便是一種純淨,乙個12歲少女的清澈。

一天,廠辦公室外牆上貼滿了大字報。大平看見國誌也在貼,就咚咚咚跑過來看。女孩站在國誌身邊仰頭看大字報,許久,說了一句話:你的毛筆字寫得最好。這是國誌第一次從大平嘴裡聽到對他的評價。

有一天,國志在球場上打籃球,沒有見到女孩。

4月28日,陰,像是要下雨。

廠子裡的**篷不知何時都拆了。和往常一樣,國誌依然每天打著籃球。那時候,再也沒見到那個12歲少女的身影,只是偶爾會想起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的模樣。

一年以後,國誌和大平在電影院偶遇。廠子包場電影,那是一部令國志一生難忘的日本影片《望鄉》。國誌看見從前排座椅過道上乙個人影走過來,便一下認出是大平。那天她穿得單薄,顯得更加瘦弱,臉上略顯出一些憔悴。國誌不知道她看沒看見他,他們沒有打招呼。好像**期間他們短暫的相處不存在似的。

又過了一年,國誌與大平在大街上偶遇。國誌騎著自行車,迎面走來兩個初中生模樣的女孩,擦肩而過。當國志騎出幾公尺遠,陡然一怔,回過頭來望去時,恰好看到乙個女孩越過另乙個女孩的肩頭正在向他這邊張望。大平——國誌情不自禁地喊出一聲,那女孩“唉——”的一聲回應。這一次,不像一年前在電影院的相遇,他們隔著幾公尺遠打了聲招呼。

4月29日,陰雨。

這一年的冬天,國誌調離了廠子,去了南方。國誌臨行前與廠子所有師傅一一告別,在工廠三年,還是有些感情。

一天傍晚,國誌去了大平家與師傅師母告別。後來想起來,他是去與大平告別。他希望能再最後見到,兩年前和他一起玩籃球的那個12歲可愛的女孩。

國誌進到屋內,和師傅師母坐在那聊天。就在這時刻,一種惆悵的感覺油然而生。

過了一會兒,大平從屋外走進來,國誌感覺她個子長高了一些。他們沒有說話,師母在給大平點眼藥水。也就在那一刻,國誌心底生出一種依依不捨的酸楚。

國誌當時怎麼也不會想到,那次別離,會長達40多年。

4月30日,晴,灰色的太陽。

和大平分別,來到南方兩年後,國志向大平發出了正式邀請,邀請她到南方來過年。國志在信上說:我爸爸媽媽要見你。

在這兩年當中,國誌與大平一直有通訊聯絡。國誌第一次給她寫信,寄到她學校,收信人寫的她小名,國誌竟然一直不知道她的大名。

國誌對父母說,有乙個人。

她就是大平,那個千里之遙北方小城的女孩。也就是在那時候,國誌確定了自己對大平的感覺。

國志在等待乙個女孩的長大。

大平給國誌回了信,說她很想來南方玩,只是爸爸媽媽不放心。師母也來了信,說乙個16歲女孩自己出遠門,確實不放心。

國誌當時想到的是,師母婉言謝絕了他的邀請,是不希望他與大平交往。這是他犯下的乙個重大錯誤。

5月2日,陰天,細雨。

國誌記不起與大平一直保持的通訊什麼時候就中斷了,也許就是從收到師母那一封信開始。

40多年後,國誌才知道是他誤讀了那封信,誤會了師母和師傅對他與大平交往的態度。

乙個誤會,鑄成了大平與國志遠隔40多年的分離。

40多年中,國誌與大平就像兩條永不交匯的河流,在各自的軌跡上流淌,經歷了各自的蜿蜒曲折,互不相知。

5月7日,晴,天氣悶熱。

與大平失聯40多年的最近兩年裡,國誌不斷夢見大平。

夢的內容記不大清楚了,只是連續夢見她。夢中的大平已經不是 40 年前那個12歲少女的影子,形象已經模糊不清。

夢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突然在這兩年中總是不斷夢見大平。

有一次,國誌夢見和母親散步,迎面看見大平牽著乙個小女孩的手走來。夢中大平的形象很模糊,形容不上來的容貌,依稀記得她臉上有一種被歲月摧殘的憂傷,沒有表情。國誌反反覆覆對母親說一句話——她年輕時很美。

又一次的夢醒。國誌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當時的感覺是心裡空落落,沒有邊際,難以言表。

就是從那天起,國誌決心要尋找到大平。他知道,倘若今生今世沒有大平的音信,他一定會在某一天夢醒時分崩潰。

5月12日,又見陰天。

40多年後,國誌開啟對大平的尋找。

在找尋大平的過程中,國誌沒有想過她此時的生活和她的家庭情況。他沒有去想這些,沒有去想可能的現實境況。

在國誌心中,永駐著那個12歲少女,在籃球場上,和他一起玩籃球的景象。少女從他手中接過籃球,向著籃筐投出的瞬間,仿若一道霞光劃出的美麗。

國誌不會去想現實中的大平,也不會去想現實中的自己。他只想去尋找那個少女,並從她身上折射出,40年間對她乾乾淨淨的思念。

大平接聽了國誌的**。在國誌屏住呼吸等待她反應的幾秒鐘內,耳邊響起了乙個40多年前熟悉的聲音。還是那樣熟悉的語速,還是記憶中的聲音,一點兒都沒有變。

聽到大平的聲音,國誌的心田一片寧靜。

5月20日,天還沒放晴。

大平日記的寫作,趕不上國誌與大平之間手機微信交流的速度。這時候,讓人懷念只能書信交流的那個年代。

在與大平頻密的手機交談中,分別40 多年間大平的生活軌跡也漸漸清晰起來,仿若看著大平從那個12歲少女一點點長大。國誌努力跟隨著大平的生長,在每乙個階段,伴隨著她。

看到大平高中畢業時拍的一些**,傻傻地學著當時鄧麗君霍元甲的時尚,乙個黃毛丫頭北方小妞的樣子,把國誌逗樂了。好像國誌就在她身邊,看著她的傻樣。

那時候的大平,雖然個子長高了,身體發育健全了,由乙個少女出落成大姑娘,但還是個孩子。在國誌心中,她永遠都是和他一起玩籃球的那個12歲少女。

回憶起來,40多年前國志與大平相處的短暫日子裡,沒有想到拉拉她的手,或者像大哥哥那樣拍拍妹妹的小腦袋。

在那個年代,他們就是這麼做的。

5月25日,晴,發光的白雲。

大平回憶起對國志印象最深的是,他曾經千里迢迢給她郵寄過許多書。她說我爸媽那時的工資加起來才七八十快錢,你寄的書都一百多塊呢。那時她在念高中,國誌記得給她郵寄的都是高考參考書。

後來想起來,國誌應該給她寄一些好吃的,那時候不知道她很貪吃。她上警校時,人家談戀愛,給她五個包子就把她打發去一邊了。警校畢業後分配到公安局工作,上著班還偷跑出去買酸棗粉吃,讓人家告了狀。

看到大平在成家之前所有**都是歡樂的,由乙個12歲純淨的少女變成乙個美麗的大姑娘。那時候的大平,還是一副無憂無慮的孩子樣。

想起柄谷先生一句話:真實始終只能以遲到的方式到來,只能以對無可奈何之事後悔的方式到來。而這種“偏差”帶有某種根本性的意義。人只能如此這般存在。

不知道,這樣是否說清楚了。

5月31日,晴天, 陽光尖銳。

國誌對大平所有的美好回憶,都停留在40多年前。就像川端康成筆下的島國,所有美好的記憶都定格在北海道。

要在40多年後的他們之間,找出一種舒適的意義,並不容易……

有一首歌:我和草原有個約定。

40 多年後的“重逢”,國誌和大平沒有見面。國誌想,疫情過後與大平一起去北方小城看望師母。去40多年前他們相識的地方。

曲振海作品 | 紅色年代。

之一 :我的父親母親。

之二 :父與女。

之三 :放馬將軍。

之四 :大平日記。

之五 :沙嶺子志願軍精神病院。

之六 :假如戰爭今夜降臨。

之七 :姐姐。

之八 :致亡鴿。

之九 :寒露降。

之十 :零碎的故事。

之十一 :相伴。

之十二 :生死中斷。

之十三 :生父的遺物。

之十四 :一路向北漂。

之十五 :山那邊天那邊。

之十六 :陰陽虎子。

之十七 :雪映花。

之十八 :一場大戲。

之十九 :多雪的冬天。

之二十 :悲情古堡。

之二十一 :一本畫冊。

之二十二 :救風塵。

之二十三 :長安長安。

之二十四 :宣化葡萄。

之二十五 :蔚縣毛糕。

之二十六 :父親百年。

之二十七 :驚心一幕。

之二十八 :粉紅棄嬰。

之二十九 :陽光照耀。

之三十 :1940八嶺溝。

之三十一 :相聚。

之三十二 :莜面窩窩。

之三十三 :小城忘年戀。

之三十四 :七井寺與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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