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馬士達老師

2023-08-09 19:12:57 字數 2781 閱讀 7200

馬士達(1943--2012),別署玄廬、驥者、老馬,一九四三年生於江蘇省漣水縣,江蘇省太倉市人,生前系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江蘇省書協理事、滄浪書社社員,西泠印社社員,為南京印社副社長、南京師範大學美術學院副教授。

馬士達先生作品欣賞

貞雅。懷念馬士達老師。

文 | 範青。

早在2023年下半年 ,江蘇省青年書法家協會宿遷培訓中心掛牌成立, 我的恩師言恭達、江蘇省青年書協主席劉燦銘等名家參加了成立儀式。

2023年7月,第一期培訓班正式開班,時任宿遷市青年書協主席的我負責培訓班全面工作,劉燦銘主席為培訓班請來了江蘇省書協、南大、南藝、南師大等單位的書法名家言恭達、馬士達、徐利明等先生承擔教學工作。自那時起,馬士達老師便走進了我的生活和藝術世界。

很有幸, 我的祖籍和馬老一樣,都是江蘇漣水人,他屬羊,我也屬羊, 年歲小先生兩輪。在上個世紀中葉,地處蘇北的漣水縣,經濟基礎條件差,老百姓的生活艱苦。然而,各個家庭重視孩子讀書、望子成龍的決心卻很大,都會想盡辦法把孩子送進學校學文化,做到這一點已屬不易了, 如果孩子再喜歡個藝術啥的更是“奢侈”啦。在宿遷培訓班開班的幾天裡,馬老師的誠懇、直率、真誠和不厭其煩的教學態度給學員們留下了深刻的感受,大家都願意向他討教。當時,沭陽學員王全(下圖)回憶說:”特別是晚飯後,馬老師都會早早來到教室,等著學生來寫字,一旦看到學生寫得不對,便立刻叫停,講原理,教筆法,還反覆示範,直到學生明白了、寫對了,他才會滿意地走向其他學生。”

馬老的篆刻藝術,是我“迷”上他的主要原因,雖然那個時候我還對篆刻一知半解。有一天上課前,我以“與馬老師老鄉”的由頭(哈哈,怕馬老師不同意) 向馬老師表達了入牆拜師學習篆刻的意願。沒想到,馬老師立刻就答應了,還說: “小范, 拿起刻刀, 那可就是一輩子的事啊, 你要有思想準備啊 ”。我也立刻表態:絕對做到!也是從那時起,馬老師成了我探索篆刻藝術的老師,至今已有20年了,可我也不夠爭氣,刻刀在我手裡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高興了就臨摹幾方秦漢印,並沒有發揮其應有的功能,馬老師高深的篆刻藝術我只學了皮毛,說來是對不起馬老師的“栽培”,所以多年來也很少在同道好友中提及與恩師馬老的師徒之誼(怕辱師門之威),至今想起心中甚愧!2023年,當驚悉馬老師仙逝時,我痛悔不已,再一次告誡自己:拿起刻刀,以報師恩!

令我最為難忘的是先生賜我齋號一事,那是2023年下半年的某一天早上,我和愛人從宿遷出發來到馬老師在南京龍江的住所看望二老。先生十分高興,直接拉著我們到他的書房,跟我講書法、講篆刻、講為人,一直是滔滔不絕、興致勃勃……,雖然那時我對書法還不是那麼有研究, 但我能深刻感受到馬老師精進的治學精神和心愛旁人的赤誠,說到酣處,馬老師提出要賜我齋號:“天韻軒”。啊,真的嗎?我露出驚喜的表情,這時師母也熱情地給我們端來了甘甜可口的水煮山芋湯,或者叫山芋茶吧。那個上午,讓我們甜蜜不已。

馬老師的工作室並不大,但他似乎不在乎這些,熟練地鋪開宣紙,飽蘸墨汁,一揮而就,無疑,他的書法揮運之道是與其奏刀騞然的篆刻之理深度暗合的!題完齋號,隨手拿過一本詞典,找到“天韻”的解釋:天韻,即自然的風韻。今贈此二字與你,意為一種期望,也是作為一名書法篆刻者藝術追求的終極境界:自然的風韻。隨之又引古著述,記得不清楚了,好像是說:《世說新語·言語》“衛洗馬初欲渡江”劉孝標註引《衛玠別傳》:“玠,穎識通達,天韻標令。”又引宋沈與求〈劉行簡見借詩稿以長句歸之〉詩:“劉郎天韻真不凡,飛騰宜在蓬萊島。” 等等,無非是在敘述天韻的內涵。說實話,我當時也聽不明白其中奧義,直到去年下半年, 我在與馬老師緣識入泮20年,也是他駕鶴西去10周年之際,翻開他的著述《篆刻直解》,看到這一段話:

儒講“人道”,講“人亦大”,人之所為,有意而為,竭盡人為乃至“制天命而用之”。道則講“天道”,講“天地大”,道之所為,無意而為,無為而無不為,故說“聖人法天貴真”。所謂天真,即是道,即是自然,即是素樸,故說“素樸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顯然,無論人力用天,抑或天道自運,“天”與“美” 之間,即人力之至或自然而然與美之間,亦有其直接的聯絡。這又是我的篆刻審美之原則。又,兩極相通,人為之至,無不可為;無為任運,無不為之。則“人道”之自由、“天道”之自然,同歸於“從心所欲 ”“任情恣性 ”而已。觀秦漢印章,高標風韻,說它竭盡人為、巧奪天工也可,說它無意而意、無為而為也行,無非與“ 自由 ”“自然 ”之理吻合。故說,自由則活,自然則古”,這是篆刻藝術靈魂之所在。

讀完此論,令我醍醐灌頂。是啊,這是馬老師一貫的藝術主張: “自由則活,自然則古”,這與“天韻”內涵——自然的風韻不正是契合嗎?!至此,我方才對當年先生賜我“天韻”二字有些許感悟,面對題匾,如今感慨不已,淚濕眼眶,未成師願卻師已不在,實在愧對恩師的殷殷叮囑。

2023年10月,馬老師遺作在中國美術館展出,我因巡視公務未能前往拜瞻。之後,向好友吳國寶先生討到一本作品集學習。對吾師的篆刻藝術,吳為山先生給予了高度評價:“馬士達先生生前不求聞達,天性耿介、內向,有時甚至有點固執的藝術家,在篆刻上以‘膽敢獨造’的創新精神,形成了雄渾正大、樸茂簡約的風格,並在當代印壇,領大寫意之**,在方寸之間、在刀與石的較量與磨合中,於中國現代篆刻史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昨日為先生誕辰80周年之日。謹以此拙文,表達門生思念之情,願先生在天堂一切安好。

範青於天韻軒。

2023年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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