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公主之死》(1)看父权系统

2023-11-30 07:10:45 字數 1809 閱讀 1646

先认识作者:李贞德,美国西雅图华盛顿大学历史学博士,现任台湾”**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台湾大学、台湾清华大学历史研究所兼任教授,主要研究汉唐之间妇女生活以及与相关的法制史和医疗史问题。

这本小书读起来并不轻松,穿插了大量的史料论据,谈古论今中会引发我们的思考。但也很有趣,并不仅仅在阐明历史,作者强大的历史背景知识,把很多相近的史料联系到了一起,从各个方面去论证一个案件,并不重在结论,却会引发你自己去思考结论。

这本书副标题为“你所不知道的中国法律史”,写的是发生在公元六世纪北魏兰陵长公主身上的悲剧,驸马刘辉出轨,殴打有孕在身的公主,导致公主流产伤逝。

此案一出,天下哗然是肯定的,毕竟是公主,那是皇族成员,是**焦点,是热搜榜第一,是群众爱吃的瓜。单看故事本身,更是汇聚了家庭暴力、豪门恩怨、婚外情、宫斗戏、复仇剧等诸多热闹元素,如果将这个故事改编为影视作品,它肯定是内容曲折离奇、情节跌宕起伏,颇受欢迎。所以群众热议,抖音评论区炸了锅,有对皇权干涉司法的不满,有对家庭暴力容忍过度的不满,有对女性法律地位的不满,有对传统父权主义的不满。司法界更是挠头,一方面是有话语权的统治者阶级的维护和表达,另一方面是对普通阶层群众的安抚和法律援助,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对儒家文化和法律传统的维护和传承。

但历史学博士可不含糊,作者从如何处置“犯罪嫌疑人”刘辉及情人张容妃和陈慧猛兄妹四人开始,铺展开了一卷宏大的儒家文化、政治派别、女性地位、社会争议图。整个案子牵涉到性犯罪、婚姻暴力和连坐容隐等法律家族主义,可以说涵盖了传统中国女性会碰到的大多数刑法问题。仔细推敲传统法律如何在这三方面对待女性,不但能够看出法律儒家化或父权化的发展,也可以发现,传统**或是以规范女性来检验法律儒家化或父权化的进度。

这个案子相当复杂,是了解中国法律儒家化或父权化的绝佳切入点。

我们看到,案件的判决分为了两个声音,一个是代表皇权声音的门下省要求严厉处置刘辉及其情人兄妹等人,二是代表父权声音的尚书省建议刘辉等罪不当诛。

我想大致可以从三个方向进行讨论,父权、女权和皇权。

我们注意到来自崔纂等人的辩词,一是主张嫁鸡随鸡,公主下嫁,妇嫁从夫,刘辉杀的胎儿就是刘家普通人,不是皇族成员,刘辉不能算谋逆死罪。二是两个**都是已婚身份,嫁做他人妇,与娘家人没有关系,所以犯罪与哥哥无关。三是对于门下省越界的不满。

可以说,崔纂面上是在维护司法公正,为普通百姓发声,强调的是公平、公正,但实际上是在替自己人,替男人,替父系社会说话。

书中借用了比较出名的一个案例,曹魏末年毋丘俭案来论证这个问题,儿媳荀氏离婚为了剥离与谋反的毋家的关系,但不舍有孕在身的女儿毋丘芝,找人求情。求情的依据就是“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能自己作主。”

我们从荀氏的角度出发,愿意她求情成功,与女儿逃离处罚。但也表示我们同时承认父权主义的观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不承认这一点,就要接受株连的命运安排。很可悲的一点。

而儒家伦理的核心说到底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制,任何一个新生命诞生,直接进入的就是父系社会系统,对于女性来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一生的身份不过是女儿、妻子、母亲三种。也因此会出现,女性被儒家父权原则所渗透的法律地位的逐渐演变,如父母杀死女儿、丈夫杀死妻子只是徒刑甚至无罪。而其实更可悲的地方在于,女人即使是母亲,她也没有获得主宰个人生活的资格,夫死从子,她的命运始终需要父亲、丈夫和儿子三个男人来决定。

所以崔纂的儒家父权主义论点也是在于此,出嫁从夫,公主便不再是公主,而是平民妻子,不可以皇族地位追责;出嫁从夫,**也不再是哥哥的妹妹,而是有夫之妇,哥哥是无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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