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穿心》被称为是“年度国产片扛鼎之作”。
原著发表在《北京文学》2023年5期上,并获2023年度《**月报》第十三届百花奖最佳中篇**一等奖。
那时,北京电影学院的谢飞教授看得爱不释手,便向同行王竞推荐。
后来他担任监制,王竞担任导演,并发行了这部耗资仅为400万的小成本电影。
讲述了一位武汉女子李宝莉坚强善良、受尽磨难的人生故事。
首先是在搬进新家那天晚上,老公主动要求离婚然后劈腿,一直到下岗跳江自尽。
她并不为此一蹶不振,而是强壮有力地拿着扁担为别人挑食,依靠出苦力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然而10年后,儿子却在高考放榜那天的家宴中宣布要把她赶出家门。
不管原著也好、电影也好,看的人都觉得李宝莉无疑是第一主角了。
就篇幅的长短、镜头的多寡而言,这无疑是正确的,但是仅仅是表面上的。
就故事展开的内在动力来说,马学武是名副其实的主人公。
换言之,李宝莉在马家结婚20年后,他所有的经历都是马学武术“罩着”。
夫人不是标新立异的人,是有道理的人,在这里详细说一下。
中国人经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婚姻状况对男权社会最为直观的反映!
严重者一般妇女同胞也要遵守三从四德之规。
只不过从古到今,总会有一些女性很容易成为“漏网之鱼”!
她们身怀擅河东狮吼之妙,冠之以悍妇之雅,面对男子趾高气昂、好开心!
这部电影里颜丙燕扮演的李宝莉就是这样一个被老天钦点为幸运的角色。
开篇搬家这部剧,把它刚烈**、嘴不饶人的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由于房子在胡同深处,东西需一件件搬到巷子外的车上,所以工人提出得涨价。
李宝莉暴跳如雷,还好没被撕。
搬运间歇期,老公马学武为大家点了一支烟,还叫儿子小宝下楼买汽水喝。
此情此景令李宝莉偶遇,在外人及儿子面前,将马学武臭骂一顿!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太贱了!
马学武差点被老婆扒得精光,心里郁闷得一点都快到承受极限。
职工在阳台吸烟休息,对马学武说几句,传达出中心含义:
这样的娘们管着你过得真窝囊!
本来敏感易碎的马同学还真是被“疯婆娘”李宝莉百般打压。
搬家当晚,他异常“爆发”!
李宝莉举起酒杯兴致勃勃地想要庆祝,但马学武看不过去,也没有碰杯子。
临睡的时候,他特别认真的要求离婚,抱着毯子枕头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高达电影中第一个叙事转折点——久经妻子训诫的马学武最终选择了主动出击。
他十多年来憋闷郁闷的心情被搬家时的职工即第三者集体证实:
像李宝莉那样无理取闹、**坚强的女子度过一生实在是得不偿失。
不过一直有优越感的李宝莉到现在才醒悟过来。
只知道当着闺蜜小景的面哭着闹着,根本不知道亲密关系中她有什么不好。
矛盾不断升级、不得了、马学武**!
对象是参加厂工会工作的周芬,她跳起舞来臀部翘起。
看起来很不合乎情理的行为其实是具有必然性。
大家不禁想问:个性胆小的男主角为什么出轨了?
很明显婚姻生活中长久的压抑让他根本感觉不到身为一个丈夫的力量!
唯有“勇于”抵抗才会使他活得不至于窝囊。
可惜马学武连有外遇的工作都做得“窝囊”!
他们被老婆打着***旗号报了警,终于在工厂里当着领导的面李宝莉装作宽容地“领走”他。
从那时起马学武就像行尸走肉。
言下之意是出生于贫苦农村、头顶大学生光环,硬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工厂厂办主任。
尽管在家萎靡不振,但单位里依然生龙活虎,有大有小,领导可不是这样。
如今他因为劈腿而重返解放前的生活,只能够乖乖地待在车间。
从提离婚到劈腿,胆小的马学武却成了主动出击的当事者。
坚强的李宝莉只会被动紧急,看着家中连续发生火灾,自己也无力体察到事情的严重。
在这个舞台上,忍气吞声已久的马学武再也不是那个听话的老好人了。
但却频频出手,表现出了对老婆极不满意、“特”男的另一面。
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挽回男人起码的自尊和能够在家获得自己应得的位置。
尽管用出轨来抵抗确实是道德污点。但是在他看来“教训”像李宝莉那样专横跋扈、强势十足的女性似乎并无良策。
二。劈腿之后的马学武家并没有平静,反而是一波三折:
已经退休、无处安身的老妈妈“投靠”我。
刚刚经历了离婚和出轨风波的媳妇李宝莉哪来的好面子?
从初次见面的电梯,高冷到极点,太过不忍直视。
回到家她将马学武请进了屋里,像是父母给孩子们上了一课,用词语气上也不乏屈辱。
相比较以前在外人与儿子面前斥责马学武的话,这一次也算给足了脸面。
不过不好听刺耳的声音还是被坐在客厅的小宝“奶奶”听出来了。
马学武再次被妈妈喊住了,另一句道德至上的话训了他。
老太太得知儿子出丑后惭愧万分,再加上媳妇好面子,唯有背着书包离开。
人们终于找回了住处,但马学武心里却冰到极点,仿佛再有一丝风吹草动都可以把他消灭掉。
基本上凡是描写小人物命运的电影都或多或少地体现了大时代的面貌,特点,这一部电影也不能例外。
万箭穿心》自从搬了家,家就被马学武工作的厂里分了。
当时商品房政策尚未全面推开,他们正赶上90年代初期单位分房最后一班。
随着情节的发展,马学武返回车间后不久,厂长便早早地将自己要被解雇的消息告诉了他。
他会像千千万万国营企业工人那样成为下岗潮流中最早失业者之一。
这时,得知消息的马学武万念俱灰、心如刀绞、浑身精神恍惚起来。
他来到爱人周芬的最后面,特别一反常态,竟然冒昧地告白。
只是他收到的答复是:马主任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可是,对女人却不太了解。
就像他遗书里说的,有一些事是我不能面对的。
反过来,马学武究竟为何跳江自尽?
一、在老婆面前没有受到应有尊重。
相反,她却三次不分场合斥责、讽刺挖苦他,使他在外人以及最亲的儿子和妈妈面前颜面扫地。
换句话说,他在家没有一点“位置”。增加引号的原因以后再讨论。
二是由于外遇而丢人现眼的领导、同事,不但地位降低还下岗。
职场中接二连三的变故令他不知所措。
最终压在马学武身上的一根稻草就是爱人周芬。
周芬并不知道这是两人最后一次约会了,并没有向他发出任何正面信号,令他深深感到自己毫无用处。
情感上、事业上和自尊上三个层次上都是从沉重的打击中“逼着”到他跳河。
应该看到,马学武灵敏而又脆弱的个性也是导致其自杀身亡的一个主要因素。
马学武的自杀是电影中叙事的第二个转折。
似乎后续故事只剩下李宝莉唱独角戏,其实并没有。
死后,马学武果然成为主角。
三。万箭穿心》英文名称为“风水”一词汉语拼音。
中国风水学说中,万箭穿心亦称“穿心局”。
就是指住宅打开门正对窗口,许多马路奔向门前转盘转来转去,每条路如箭在弦上射向所居房屋,家中风水全毁。
影片中曾三次表现李宝莉“万箭穿心”一家,对于闺蜜小景的话,她丝毫不在乎。
且丈夫死后,她更发出了今后小宝和奶奶都要她罩着的誓言,直言要把日子过得万丈光芒。
可这位仅有小学文化程度、从小就在卖菜人家里长大、不学无术赶不上时代发展节奏、空有城市户口、自我感觉还不错的中年女人怎么能担得起家的责任?
马学武短暂遗书的内容都没提李宝莉的事!这是他唯一的,也是真正的复仇。
在他的心目中,老婆、缺点远盖过了优点,这个人简直不值得一提。
最令其耿耿于怀的,还是李宝莉报警一事。
尽管她愚蠢的行为暂时留住了这个家,但是却埋下了一个很大的隐患,这直接导致老公被贬而失去工作。
再加上长时间隐忍和压制,马学武到死都不能饶恕自己的老婆。
在此语境中,心思单纯的李宝莉透露出凶悍以外、个性顽强坚韧的另一面。
她辞去汉正街小商品市场上销售袜子的职业,开始做“扁担”生意。
靠为别人挑拣物品的体力活赚大钱,对应着时下热门物流。
这是一项既要求眼明手快又要求体能超强的苦力活。
然而,苦就是苦,但却比袜子卖的收入高。
十年光阴飞驰而过,李宝莉风里来雨里去挣血汗钱,她兑现了养家糊口的承诺。
从表面看来,看来老公的去世,并未对自己的人生造成太大的冲击,但是一股大暗流已经汹涌而来。
李宝莉倾尽心血在扁担里,家里只是她倒着睡觉、吃东西、给钱给岳母的场所。
小宝自幼与她不相亲相爱,再加上父亲的去世,他心目中就是母亲的错,二人越来越生疏疏远。
李宝莉只想着挣钱养家,与儿子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少得可怜,小宝那积压多年的心结一直没有解开。
高考榜单一出,这状元郎顿时声情并茂底气十足,家宴餐桌也成为亲人决裂之地。
马学武遗像摆放在椅子之上,且用餐情景与最初搬完家后庆贺宴又何相似。
李宝莉热情也一样没人回应,儿子也不让她敬老公,原因是没条件。
意外的大招就是小宝说喝完了这个酒自己就要跟母亲断母子关系了!
至此,大家对马学武在家的“位置”有了真切的体会。
所谓地位并不在于自己多么庄严,而在于其在传统家庭结构里所代表的是父权和夫权。
马学武虽然去世了,但是通过对儿子的精神传承,男权在性别秩序中仍然起着巨大的作用。
也就是说刀子嘴李宝莉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父权和男权。
却始终自以为是,不惜让丈夫失去尊严,最终被死去的丈夫借儿子之手把她逐出家门。
电影的最后是李宝莉一个人坐在河边过夜。
她目睹一众中学生熙熙攘攘、喜气洋洋的景象,顿悟错在**,却又后悔莫及。
本来应该是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给小宝带来的只能是压抑与伤痛。
她拿着扁担挑着行李从“万箭穿心”家里搬出来,与曾经坐牢10年的大街混混建建走。
也算“新生”了!
看上去坚强**的李宝莉在表面上占尽了优势,掌握着家庭事务至高无上的话语权。
其实恰恰相反,马学武虽然献出了性命,却不失其“权威”身份。
有一点要挑明,那就是在父权制的传统家庭文化中,一些妇女难逃宿命悲剧。
在讲求男女平权和女性主义兴起的今天,性别建构中男性权力中心正在松动。
现实生活中还有很多李宝莉被蒙在鼓里而她们不得而知:
男人不只是他的老公,而且意味着一定的“权力”.即使很有潜力,但他的角色却不容忽视。
若使男人失去自尊,女人日子可会更好?
除非,再不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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