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文 綠柳河畔

2023-07-20 20:21:26 字數 1319 閱讀 6189

不同季節,綠柳河畔有不同的樣子。有時田塊微波粼粼,像散落的玻璃碎片,一爿綰連一爿;有時候稻穗抽長,層疊的梯田一行挨著一行,長短不一,像一首優美的現代詩。

這條平凡得地圖上甚至找不到位置的河流,發源於德保縣城西北部植被茂密的三角山,自西向東繞綠柳村而過,經百轉千迴,匯入德保縣內的鑑河。河流很老,我們猜不出它的年紀,就像村里最老的老人看不出村頭最老榆樹的年齡和算不准自己的年齡。河流穿過田野,像父親臉上的皺紋,從眼角開始,蔓延到臉頰,最後通向嘴角。

河面最寬處不到10公尺,最窄處僅有3公尺左右。轉角逼仄間,水流湍急,朱玉飛濺。河的兩畔,或群山攢聚、古樹葳蕤,或青煙繚繞、雞犬相聞。

氣溫一公升,綠柳河就成了孩子們的樂園。小時候,一到週末,我們就找出家裡的竹筐,腰間挎上乙個寬口的瓶子,換上涼鞋,衝往河邊集合。在農村,籮和筐是有區別的,編筐的篾片呈長方形薄片狀,編出來的筐網眼粗,平時用來挑乾糞;編籮使用的篾片呈細圓的藤條狀,編出來的籮嚴絲合縫,網眼密,平時用來盛稻公尺。竹筐是最理想的捕魚工具,縫隙大,濾得快水、兜得住魚。

我們在河邊的淺草叢中偷偷浸下竹筐,然後躡手躡腳轉移到竹筐上方一公尺處,冷不丁往水裡一跳,奮力地爆踩出水花,並在混亂中將魚蝦往筐的方向趕。隨著魚蝦驚慌失措,鑽入「陷阱」,我們迅速起筐,隨著筐裡的渾水盡洩,大大小小,胖瘦不一的魚蝦在筐裡活蹦亂跳,有時也會發現兜到水蛇、**等,嚇得我們丟得竹筐拔腿就跑。

綠柳河就像故鄉的一條動脈,分叉出許多毛細血管般的小支流,將豐富的養分源源不斷地注入鄉村與良田。春天是綠柳河最熱鬧的時節。男人們開著拖拉機在田間縱橫往來,白錚錚的犁鏵像一把鋒利的剪刀,將濕潤的田地裁開一道道的紋。女人們則修葺田埂,用淤泥堵塞蟻穴蟲洞,將春天的希望裝滿田地。

辛苦忙碌一天之後,人們總會在回家前先到河邊清濯農具,擦洗水鞋和身上的泥巴。這時,不知誰起的頭,悠揚的山歌倏然響起,人們不約而同地附和起來,嘩嘩的水流聲,啁啾的鳥叫聲,以及草叢裡的蟲鳴也都加入到這場鄉村的大合唱中。天空和大地是舞台,村莊和河流是觀眾,拖拉機的轟鳴是掌聲……這是我心裡世界上最悅耳動聽的歌唱。

疫情防控進一步優化之後,綠柳河的奔湧更為暢快了。**把外出務工免費乘車的優惠政策宣傳到各家各戶,一過完年,我大堂哥把家裡的田地打理交代清楚後,就踏上了外出的行程,約定秋收之時再回鄉;我三哥是跑運輸的,平時在家打理葡萄園,農閒時他就加入運輸隊伍,隨著縣鄉物流需求不斷增加,訂單源源不斷,運輸隊的生意也一單接著一單……村里每個人都有計畫、有打算,家家戶戶都有希望、有憧憬。

美國詩人唐納德•霍爾在《秋思》裡的一段描述,最為貼合我的心境:人們凝望著/繼續凝望/在這裡住了一輩子的人/對此地的景色仍然百看不厭/除了愛/他們的凝望沒有其他理由。

作者:農啟曼

編輯:黃浩剛

審核:李可然